在江逾白教我射箭的第四日,宫里头流言纷起。
有宫人说,亲眼瞧见我和江逾白在皇后偏殿内,举止亲密,并非臣子与公主的正常举动。
又有宫人说,听见我和江逾白调笑声,我的说话声极其孟浪,大有勾人之势,仿佛从前我的娘亲一般。
先皇后本就恨毒我娘亲,而今又扯上她母家大哥的嫡子,霎时间怒不可遏,不分清红皂白,顾不得其他,令我在冰冷彻骨的清凉石上跪着。
后又差人捉来我的娘亲。
我已经许久未见她。
还未来得及摸摸她的手,便听见先皇后说我娘亲对我管教不力,必须处以鞭刑以做警示。
燕北的鞭刑非常人能挡。
长鞭之上是密密麻麻的弯钩,只一下,便能使人皮开肉绽。
我娘亲身子不好。
一鞭都捱不过,更何况十鞭。
我流着泪跪着哀求先皇后,她一脚将我踢翻,疾言厉色,“你勾引本宫的亲侄子一事,本宫还未和你清算,你有何脸面替他人求情。”
勾引。
我根本没有勾引江逾白。
我怎么会故意去毁江逾白的清誉。
先皇后一声令下,长鞭狠狠落下,我的尽数哀求掩藏在娘亲的哀吼声。
四周都是看好戏的宫嫔。
我不顾一切扑到娘亲身上,撕心裂肺的疼痛霎时间袭来,我满脸泪水地环抱着娘亲。
娘亲要翻身为我挡长鞭,却被我死死按住。
“娘亲,不怕。”
“朝念会一直陪着你。”
“朝念不疼。”
先皇后在高台上冷笑,“既然两个人都要受刑,那便鞭笞二十。”
四下终于传来难以置信的倒吸声。
我忽然听见江逾白的声音。
“姑母,此事并非如传言一般——”
他仿佛要为我们求情,却被先皇后冷冷打断。
“她是何身份?”
“你又是何身份?日后你若是要议亲,燕北京都城内的官家小姐一听见你从前与她有所瓜葛,是会退避三舍的,你不为你考虑,你得为我江家门楣考虑。”
我期盼再听见江逾白的声音。
可是我等了许久。
一鞭。
两鞭。
三鞭。
直至更多。
我都没有听见江逾白的声音,反而听见娘亲惊慌失措的哭喊声。
“朝念,你呕血了。”
“皇后娘娘,求求你,朝念呕血了——”
我彻底昏死过去。
我做了一个极长的美梦。
我的父亲只是个乡村里的屠夫。
我的娘亲绣工极好,每日做点刺绣补贴家用。
他们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对夫妻。
而我,无忧无虑奔跑在山林里,喜欢爬树,喜欢掏鸟窝,山野里的小溪潺潺流淌,我还会捕小鱼,父亲嗔怪着我不该将小鱼带回来,应当让它好好长大。
我让父亲陪我玩小木马。
我骑在他的肩膀上,在夕阳下,看到了更大更远的山林。
很平凡的生活。
可于我而言,根本触不可及。
娘亲的哭声迫使我睁开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