>>普朗克与根号我小说全文阅读<<
有时用无人机拍摄周围的风景,偶尔会跟空中骑行的小孩撞上。
我总是先道歉。
我没暂停,蹲在父亲身边——回忆的椅子坐不上去——观察他的表情。原来,他不喜欢喝茶,只是朋友爱喝、爱送,他也就喝了。
抬头看四周的摄像,三十年前,这些东西构成基础,完成了如今的复制。
如果个人的记忆是无数分隔的片段,此处就是一段冗长、连续的电影。
想的话,五十岁的我可以看四十年。另外十年不够详细。
但以后,一百岁的我只能回顾我的回顾,没意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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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三十岁的时候,父亲去世,公司和家隔着三百公里。
每年只去四次,机票报销。
之后,妻子和我签订婚姻,公司裁员名单有我。我学习父亲,成为全职主夫。
事实上,我是妻子聘的家政,小时常去她家帮忙做饭,味道她很喜欢。
婚姻是减税的手段。
每月,我和她见两次。我的工作区域是她家,不是我的。打扫、做好晚饭后,我提前回租的公寓。
我对她很信任,成为家政时,政府还未出台家庭主妇夫的工资保障制度。
三年后,做饭机器人成为购物节最火爆的商品,同天,我的工资开始纳税。
温梁那时在网上写快餐小说,我们分别在两个夕阳产业里,活得平庸。
不同的是,我的工作在正规化的头一天,已经是末路。而他的头五年还有理想。
我明白,自己沉迷回忆不是为父亲,但具体为什么,没想清楚。
我把世界定格在酒吧狂欢的某个晚上,只我一个人。
注视着我的丑态,抽离的旁观催生冷静的自我,审视本我的欲·望,后者没有限制地蔓延。
或许,这是我沉迷虚拟的现实原因。
——自虐中,观摩不堪的历史,以此批判我在人生选择上的懦弱。
虐得越深,我越轻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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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四十岁的时候,和妻子去医院,取出各自的冷藏。
十月后,儿子出生,她的减税条目再添一笔。虽然工资逐年降低,但我多一笔年终补贴,大年三十一个人去滑雪。
到每月十号,我跟妻子去社区看儿子。一家三口有三天的绑定假期,我们到很多地方旅行。
剥离的亲情也不赖,至少旅途的相聚都快乐。
等生日,我抽空到出生的地方,丘陵上的新城变老。
童年那一段路颠簸两小时,漫长而难忘,只从学校到家。
此刻空天飞机的两个小时,能跨越15个地球时区。
世界的未知依然很多,但本身却变小了,在我的思维里浓缩,天地只需一握。
于是我生出从宇宙下望的孤独,意识在虚拟里畅游。又因缺少头骨与神经的外壳,遗失卑微的安全感。
好在儿子这代,没我的矫情。
他见所有同学爱喝牛奶,自己也不肯喝。
我明白,自己不是被时代遗弃,而是懒惰且主动地,逃避了世界的变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