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奉天承运皇帝诏曰,仓场总督户部侍郎林志州结党懈怠,以权谋私,致使茔城粮草不济,将军城破被俘!又着朝臣参奏,其子林琅空印虚报,陈粮伪新!念林家昔日功勋,林志州父子判流刑,府内家产全部充入国库,钦此!”
结党!失城!损粮!哪一样都触了皇帝的心窝子。
林伯父和姐夫当日就被押送去往北疆,连个面也没让碰,更不曾有机会为他们打点,想必皇帝当时怒的很!
林伯父的妾室姨娘,泪如雨下,哭声悲切,来宣旨的公公见状,语带严声:“哭什么!难道是在怪罪圣上不成?若不是圣上顾着怡妃和三皇子的颜面,怕是你们都要落个男死女娼的下场!”
亲家伯父林志州,从二品的仓场总督,怡妃的亲哥哥,寻了个与权力中心甚远的五品郎中做亲家,已然摆明立场,不娶权臣之女以免成为朝廷的活靶子!
哪成想,还是到了这一步!
这其中的缘由与虚实不是我一个丫头能揣摩明白的。
林家前一刻还是家道中兴的清贵人家,“男死女娼”这几个字犹如一记惊雷,辱得每个林家人一身惊颤!
姨娘立马止住哭声,身体却像筛糠一样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。
林伯娘本就患有咳疾,听了这番话,竟生生咳出一口血来!
我搀着跪在地上的嫡姐,望着她惨白的脸,紧嚼的下唇,她顾不得腹抵寒霜双手伏地,
“圣上英明,林家必当感念圣上恩泽,日后谨言慎行,不忘皇恩!”
身在矮檐下,怎能不低头!
半个时辰后,府邸被抄了个干净。
铁打的官宅,流水的官,落井下石的公公走时,也只准给了一个时辰,一个时辰要搬去哪里!
我望着檐下众人,或掩面哭泣,或瑟缩不动,都等着主事的人来拿个主意。
伯娘受不住这般打击,已然倒榻不起。众人又把目光投向了姨娘,可姨娘本也是出自小门小户,先前不曾主过事,又是个怕吃苦的主。
她思量再三,一不做二不休,竟将年仅八岁的女儿往嫡姐的怀里一推,收拾了个小包袱便要投靠娘家去。
“穗穗,你莫怪娘心狠,若是我直接带着你回去,你舅舅和舅母断不会同意养上两个闲人,你且跟好了你嫂嫂,待我回去好生求求你外祖父,再来寻你......”
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走了。
穗穗扯着嫡姐的衣袖,她低下头,强忍着哭泣,任凭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坠落。
我牵过她的手,用温暖的掌心传递着安慰的信号:“穗穗不怕,一切还有我们呢!”
想这母女情分怕是在她心里已经折掉了七八分。
嫡姐思虑片刻,便吩咐众人:“收拾东西,搬去老宅!”
那原是林伯父年少时的宅子,早已破败不堪,而今反倒成了唯一的容身之所。
众人在一间斑驳的房间里,就这般分了家。五十多个家丁不管签的死契还是活契,都还了他们自由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