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声音像从记忆深处传来一样。
“许……莫,你怎么在这?”肖旭犹豫了一下,竟确定地喊出了保安的名字。
说认识,他们俩同届不同班,就是知道彼此叫什么,但见面从来没打过招呼的那种认识。非要说有什么交集,睡过一张床。
02年高考前,肖旭搬到化中寝室,放下铺盖卷,床铺横梁上白纸蓝字——化中高三(8)班-许莫。
肖旭对许莫最初的印象就是戴个白帽子,少言寡语,独来独往,在校园花坛种向日葵,被折了还笑呵呵的,老好人一个。就这么一人,却是他们那届最火的毕业生,那年成人礼上,许莫作为唯一坐在主席台的学生发表演讲,仅有八个字,还说颠倒了——我年轻,因为我骄傲。
许莫确实是化中的骄傲,校门口牌子旁边,贴着新校长亲笔所写的红纸黑字:吾校优生,姓许名莫,历经磨难,刻苦钻研,谨承师教,终得展翅。此乃化工子弟之荣,吾校之幸。
新校长借着许莫这股东风,要给化中带来新的面貌,02年高考结束后,校门口翻建,还打了地基,挖了两米多深的大坑,可坑挖大了,钱不够,一直拖到新学期开学都没填上。化工厂倒闭前将学校剥离出去,没了供养的化中也没了稳定生源,取暖费都常年拖欠,只能降低分数线,扩大招生来收取学费。
而许莫,是02年全国最后一次7月份高考前两个月,江北几千人中唯一被飞行学院提前录取的准飞行员。许莫成了学校招生的救命稻草。
可本该飞上天的许莫,怎么成了保安?
几个工人正在校门口将“江北化工子弟中学”的牌子摘下来,换上“江北一中江岸校区”,就像当年贴在校门口许莫被选中飞行员的告示一般,不留一丝痕迹。
“我从毕业就一直在这了,那些刚刚离开的学生,他们手里盖着化中公章的毕业证,是绝版。你这体格练得不错啊,当兵的人就是不一样。”
肖旭看着阳光均匀地洒在许莫白净的脸上,他笑得干净而明朗,怀里,一只虎纹小猫乖巧地眯着眼。
肖旭没吭声,看着工人换好了校牌,开始安装监控,冷不丁问,“还记得权健吗?”
“我们一个班的,咋不记得,咱毕业那年,淹死在水泡子了。”许莫收起脸上的笑容,挨着肖旭坐在校门口的水泥地面上。
“02年划权健自行车的事儿,你也有份。”
许莫没马上回答,递给肖旭一瓶非常可乐,自己也拧开一瓶,一口气全喝了下去。
许莫家是开养殖场的,身上总有尿骚味,同学不喜欢和他接触,他开始还走哪儿戴顶白帽子,想让同学们关注他,可没什么效果。陪着别人去参加飞行员体检,结果自己被选中了。
化中学生基本上都是化中下岗的子弟,经济压力转为考学大山,都压在这帮孩子身上,许莫的好运让很多人羡慕,他就像是滴入油锅的那滴水。他去厕所,站在尿池子的同学一激动,没尿完就转身和他打招呼,滋了他一裤子,等他出来,又被别的同学一把抱住,说要沾点好运。